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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,这次惩戒贪腐后,又能坚持多久?
这世上,总无一劳永固之法,想来也令人疲倦。
就像他现在每天要面对的堆满桌上的公文。
许多都是似曾相识,这个城池刚发生过的积弊,没两日,又报上来那个军堡亦如此。
一遍一遍的卷土重来。
当真令人厌烦到……再不想看。
于谦静静听着年轻亲王的话语。
很快明白郕王殿下似是在疑惑太祖这句话,却又不全是。
于是他耐心从太祖的这句话,慢慢开导起来——
说句丧气话,只要人不死绝,这世上不只是贪腐,而是所有犯罪都是不能根除的。
人性总是利己的。
而偏偏人又是最‘灵活’的:起初制定的再全面的规矩,随着时移世易,都能被找到漏洞。
而且自古以来,规矩法理之外,也总有人情世故。
“是,或许在金濂交了尚方宝剑,卸了这桩差事后的几年,光禄寺又会故态复萌。”
于谦不急不缓将话题落回光禄寺,却又不只在说光禄寺。
“只是殿下,就像人一定会死,莫非有病就不治了吗?”
也像是……他想起自己写的《煤炭吟》:愿意做被挖出来投入火炉的煤炭,能够照破夜色沉沉,能够温暖苍生。
但他又何尝不明白。
煤炭很快就会烧尽,就算亮过、暖过,寒冷的夜还会日复一日的降临。
可他到底曾在燃烧的时候,用这光与热,保护过一些人免于冻毙于风雪中。
这也就够了。
于谦的声音有种很安慰人心的力量。
以至于朱祁钰听住了,手里捧着燕窝盏,手上却忘记了舀起来喝。
于谦的语气也不似在朝上决断军务那般雷厉风行,而是甚为温和:“朝上事总是如此,像是一张永远也补不完的渔网。
臣等皆眼见:殿下这些日子夙夜不怠,实是辛苦了。”
他自赐座上起身郑重行礼:“但臣请求殿下不辞辛苦,代政一日便为这大明天下持之以恒一日。”
朱祁钰怔了怔,心底倏尔漫上来几分被人理解辛苦的感动和委屈:原来他每天把自己逼得很紧,很努力撑出一个能靠得住的代政亲王形象的辛苦——还是有人能明白的。
而且在绕着弯安慰于他。
知他
辛,但实盼望他,请求他心意如初。
为这天下众生,苦者甚多。
兴安在外轻声叩门,是光禄寺的菜肴送到了。
‘笃笃’声打破了殿内的安静。
“好。”
待布膳的宦官将碗碟一一摆开,朱祁钰都有些惊讶于云泥之别。
看,这果然是能干好的嘛。
这才是端上去不会被外夷笑话的水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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