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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-停在宫门前的姜家马车,许久没有入宫之意。
马车中的玲珑落了泪,捧着邸报哽咽道:“这可怎么办?小世子、小世子……可怎么办啊?”
被出籍被除名,小世子从此后不再是小世子,而这东京风雨招摇捧高踩地,还有一位深恨江鹭的太子在虎视眈眈,江鹭可怎么在东京撑下去?而姜循怔怔看着邸报,将那些字看了一遍又一遍。
她靠着车壁,忽然想到了自己今日晌午之后约江鹭相见时,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,没有在意江鹭的情绪。
她忽视了江鹭那句话——“我也有事和你说。”
他要告诉她什么?他是不是那个时候,就已经知道了邸报的存在?这到底是南康王的一意孤行,还是江鹭自己的决定?靠在车壁上,姜循捂着心口,躬下身去。
她这样心如铁石、不为万事动摇的人,竟在此时此刻,少有的心如刀绞,少有的愤恨生怒,少有的为他人而彷徨。
怎么办,她的阿鹭可怎么办?这个时候,阿鹭一个人怎么熬,怎么扛?不管是计划中还是计划外,此举对江鹭来说,难道不残忍吗?她最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,可这封邸报却说他不忠不孝,无情无义,懦弱自私,无德无能,不堪以背负南康王的信任,不堪以成为百姓信仰朝廷信任的下一任南康王。
姜循在玲珑的哭声中,忽然推开马车车门,摇摇晃晃地从车中跳下。
玲珑追下去,见姜循和侍从说了什么,侍从便解开一马,来扶着姜循上马。
玲珑颤声:“娘子?”
姜循手攒紧缰绳,眼中失焦:“我去去就来。
等我一会儿l便好。”
玲珑:“我们不进宫了吗?”
“进,”
翻身上马的姜循只在短短瞬间,繁复华美的裙裾便被哗然雨水淋湿,雨水湿漉漉地拂在她的帷帽上,帷帽后,姜循面容模糊妖冶,“等我一会儿l、只要一会儿l……”
她御马而行。
姜循的骑术精湛,此时在宫门前又堂而皇之,玲珑心提到嗓子眼,怕人发现异常,到底不敢让府中卫士骑马去追姜循。
--姜循心神不宁,满是彷徨。
她御马淋雨,()在街巷间奔行。
可她没有目的,没有方向,这雨水一重重如雾如雪,她在其中迷失方向,不知要去哪里寻找江鹭。
她不知道江鹭去做什么了,不知江鹭去找什么了。
东京外城相围四十余里,城中厢坊密布鳞次栉比,她怎么在这一座座城墙间,准确找到她想见到的人呢?何况她不能大张旗鼓——她不能直直奔去南康世子府,不能让世人猜忌她和江鹭的关系。
姜循逼着自己冷静,她的马匹先绕过皇城司官署。
那官署大门紧闭,不像长官当值的模样。
她又御马去叶白的府邸,去姜太傅的府邸。
她什么也不说,叶白用怪异眼神看她,亦不多言;她在府中没有见到姜太傅,却见到了姜芜,姜芜着急地问她怎么了。
姜循御马在城中徘徊,她的决心下了一遍又一遍,她终是调转马头,想去南康世子府看一看。
她说服自己今日雨大,旁人未必能发觉她的私访。
姜循的马匹在一巷下长行,她御马就要进入世子府所在的厢坊,高处忽有一人朝她的马匹袭来,自后落在她后方,伸手握住了她的缰绳,控住了马的方向。
那人瘦长手指自她眼下擦过,握住缰绳时,姜循闻到了自后而来的芬芳兰香。
兰香被水浸着,闷闷的,让姜循喉间发堵。
她欲转身朝后,江鹭自后,将一男式外衫披在了她肩头,盖住了她的裙衫。
他又伸手,将她被风荡开一些的帷帽薄纱朝下拂,严实地盖住了她的脸。
江鹭气息贴着她的脸,让她双目更加潮湿:“别回头,跟我出城。”
--这是怎样的一种疯狂。
雨丝倾泻,御马长行。
姜府的马车等候在皇宫城门下,天色渐昏,有灯火的光渐次亮起。
而姜家二娘子被郎君挟于马上,帷帽覆身长袍掩裙,被一径带出了东京外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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